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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亚当·弗兰肯斯坦

12 亚当·弗兰肯斯坦

(百年以前)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但他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语言,不,或者说,他甚至连语言这个概念都不知道。

一道闪电直直地劈在了他的头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发出了咆哮。从出生到结婚,从参加工作到染上恶疾,从死亡到安葬……一个个人的相似的经历被揉成一团塞入他的脑中。

这一切,差点将他的大脑烧毁。他的双眼就像是被粘合上了一般,费劲了全力才能张开一个小缝……

他所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他呆呆地盯着自己,许久没有说话,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怪物一样。

“天……天啊!我做到了!这……这同上帝创造亚当几乎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喊道。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做维克多,把自己当做了上帝,而被他所创造出的自己就成了亚当。

……

直到现在,他还能回想起他眼睛所看到的第一个人,耳朵所听到的第一句话。但除此之外,他忘记了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

弗莱的匕首又一次断裂,碎片迸溅到自己的脸庞之上,她自己都数不清对自己身下的怪物的头颅造成多少次攻击,然而这个怪物的力气似乎丝毫未减。

头颅的刺痛让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被创造出来时所经历的雷击,而他的经历在他的脑中似乎也逐渐明朗起来……

……

维克多将他视为了怪物,并将他抛弃。他只能流落在街头之上,人们见到他那副丑陋的样子,要么拔腿就跑,要么朝他扔出杂物,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那时到底受了多少伤害。

他回想起,自己因为一个猎魔人(后逐渐被流浪者取代,靠着捕猎怪物得到教团的酬金)的追捕,并且因为忍不住饥寒,伤痛的折磨,而逃到一个村庄之中。

白天,他就躲在一户人家的堆放杂物的棚子之中,夜晚,他偷偷出来,通过偷吃村民的食物,种植的作物 充饥。

棚子与房子墙壁之上有一道裂缝,另一面似乎是这户人家的女儿的房间,他经常将耳朵凑过去欣赏她那美妙的声音,用眼睛去观看那个少女优美的身姿,这也算是他唯一的消遣。

少女经常在自己的房间,去教她那年幼的弟弟的识字,而他也逐渐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只过了几日,他不在偷吃村民的食物,靠着野果,杂草维持着生命,同时,他开始偷偷地帮助村民做一些事情。

现在的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也许和他所理解的第一个词语——“爱”有关吧……

他爱上了那个人……

……

匕首又一次的断裂,这是弗莱身上所携带的最后一把,怪物似乎没了动静,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个怪物还没有咽气?

弗莱觉得自己眼前那张猩红色的薄膜的颜色似乎越来越深,头部一阵阵撕裂的疼痛,她将颤抖的手深入口袋之中。

亚当看着她那露出的尖锐的獠牙,以及那只猩红的右眼,眼中又一次流露出了战意……

……

一年后,一位看似富有的绅士同那个少女定下了婚约,而他只能在墙的另一面,默默地祝福着那个少女,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用这幅如同怪物一般的身躯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那一天,他照常观看着少女的生活,这一天少女的家中来了好多人,而她正在对着镜子对自己的脸画上精致的妆容,身上也穿上了一件美丽的洁白的婚纱。

绅士轻轻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的身旁,怀抱住了她那如天鹅般的脖颈,亲吻着她那滑顺的发丝……

正在他准备将头缩回的时候,绅士镜中的双眼慢慢地变成红色,他一把捂住了少女的嘴。少女感受到了危险,开始不停地挣扎,但无奈二人的力量差距实在是过大。绅士咬住了少女的脖颈,她那美丽的裙子被逐渐染上大片大片的“玫瑰”……

他许久才反应过来,将那脆弱的墙壁撞成碎片,把绅士按在地上,但,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少女的手臂已经自然垂下,眼中毫无生气。他的口中发出一阵咆哮,随即捏碎了绅士的头颅的头颅。

正在他以为这个混蛋已经完全咽气之时,他那破碎的头颅重新组合在了一起,那副挑衅般的笑容让他的怒火提升到了极点,他一次次地击碎他那张英俊的面庞。

“怪物!你做了什么!”男人的呵斥声让他停了下来。他将视线移到了房门前,众人似乎听见了屋内的动静,围在了这里。

“怪……怪物!”那个男人装出了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亚当,不是,怪物!”

随着亚当的一句咆哮,弗莱的肩部被他抓住,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之上。一支装满了液体的药瓶随之从弗莱的口袋中滚落出来,一股乌黑的血从她的口中喷出。

亚当站起来身,无视脚踝上的剧痛,缓慢地朝着那个逐渐爬向药瓶的怪物移去。

他顺手捡起了那把掉落在一旁的银十字剑,抓起弗莱的头颅,并将她按在了墙壁之上,弗莱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亚当觉得自己的脸上再一次出现了那种灼痛,被压制百年的怒火,似乎又一次的爆发出来……

……

他低着头,镜子碎片中那张本就同野兽般怪异的脸上,出现了一大片如同被硫酸腐蚀过的痕迹,丑陋,恐怖,恶心,一个个他所学到词语在他的脑中闪过。

“认命吧,你就是怪物。”绅士的声音依旧回响在耳边,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了自己的心脏之中,并不停地搅动起来。

不对,亚当,不是,怪物。

手中那把沾满了鲜血的镰刀掉落在地上,一个个人死前绝望的表情似乎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被绅士那灼热的血液泼洒过后产生的怒火,似乎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灭。

他如同一个机器一般走到少女的尸体面前,她似乎正在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这一切不完全是他的错,他将那僵硬的尸体抱起,吻住了那冰冷的嘴唇。

他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冰冷,反而是温暖的,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与人接吻。

他回想到了,维克多创造出自己时的场景,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闪过,他必须要去做某件事。

……

他将弗莱按在了地上,捡起掉在一旁的银十字剑,将那剑尖逐渐逼向她的喉咙。

弗莱双手抓着剑身,但那剑尖依旧不停下降。就在剑尖抵在了她的喉咙的瞬间,她的手朝着十字剑平面的前方猛地用力,乌黑的血流出,剑尖随即断裂开来。

一道伤痕自她的颈部中心延伸到她的下巴,她握住了剑尖刺穿了亚当的眼睛,随即拔出手枪,对着他的胸膛,头部,肩部,连续射击,直至弹夹全空。发出腐臭的工业废水将她的衣服完全淋透,亚当这才将她松开。

她将怪物推开,翻滚到了身边的药瓶前,将其中的液体灌入口中。

那阵阵枪声,在亚当的耳边就如同在那个夜晚,响个不停地震耳欲聋的雷声一般……

在胁迫维克多走到那个制造出自己的实验台上的路上,他同维克多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他不确定维克多是否真的再听自己的话语,接着,他说出了自己对维克多最后的要求。

“请你,把她,复活。”他轻轻地将背后被白布包裹住的躯体轻轻地放在维克多的实验台上,就像是再放一个易碎品一样,“我们,一定,不再,干涉,人类,生活。”

“亚当,没想到你居然学会了语言。”维克多将白布轻轻揭开,用油灯照向那个女人的脸。

就像为了取悦亚当创造出夏娃一样,如果维克多为他复活了这个女人,那他便离上帝更近了一步,但他所创造出的是美丽的艺术品,而自己做出的则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怪物!

就算他将要创造出的怪物真的能听亚当的话好好与他归隐于山林之中,那么他们会做些什么?是否就同真正的亚当与夏娃繁衍出人类一样创造出一堆小怪物来?罪孽重重的他,想到这里时,做出了一生中最正确的行为。

亚当眼睁睁地看着维克多手中的油灯甩到了她的尸体之上,火焰瞬间将她身上的白布点燃,就像是蝴蝶张开了火红的翅膀一般。

“不——!”他的咆哮声同雷声混合在了一起……

弗莱趴在了桌子上,眼中的那股腥红逐渐消退,嘴中的尖牙似乎也收了回去,眼前的那张猩红的薄膜正慢慢被移开,而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开始逐渐消失

她将手伸入口袋掏出了一枚燃烧弹,引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扔向那个坐在地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怪物的身体之上。

他看着引线那闪耀着的火苗,似乎看见了那个女正向他走来,他没有躲闪,张开双臂,等待着拥抱她的身躯……

就同那时一样,他又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少女拥抱的温暖,那被压制了百年的怒火又一次被抚平……

这就是亚当·弗兰肯斯坦荒诞的一生……

看着那具燃烧着的不再移动的庞然大物的身体,弗莱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她的身体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了下来。

她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画面便是,伦道夫同帕米拉搏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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